在童年的记忆里,总有那么一棵芒果树婆娑起舞。
它栽种在老屋的后面,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。自我懂事起,它就在那儿。在我眼里,它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,粗壮的腰身要三四个小伙伴手拉手才勉强能把它合抱住,高大的树干让我们穷尽千里目也无法穿透它的树梢,茂密的树叶彰显着它蓬勃的生命力。也许它正值旺盛时期,每年能产出一千多斤的芒果,方圆几百公里内,无一株芒果树能敌,被当地人誉为芒果树王。
每年农历五月份,芒果就成熟了,大大小小的芒果一个个你挤我,我挤你地缀满了枝头,稍有一点点微风拂过,熟透了的果儿就会从枝头坠落,落在空地上,落在草丛里,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果香,沁人心脾。
这时候,老屋的老老少少,最爱干的活就是捡芒果。天刚蒙蒙亮的时候,就有老人或小孩打着手电筒,提着竹篮子,在果树的周围寻寻觅觅,每每都是满载而归。吃过午饭后,总有一大群孩子等待在芒果树下,等着风起果落的美妙时刻。大家竖起耳朵,弓着步子,做着起跑的姿势,铆足了劲,只待那扑通一声响,就像运动员听到了发令枪声,个个像离弦了的箭冲刺出去,敏捷地扑向那一个个果子,抓起,装袋,往往只是几秒钟的事,身手之敏捷堪比奥运短跑健将。要是刮台风,天上就会下起壮观的芒果雨。这时,大家就不用你争我抢了,那纷纷落下的果子根本捡不过来。塑料袋派不上用场了,竹篮子也太小气了,能容纳下战利品只有那大大的竹筐了,基本上每个人都能捡个一两筐的抬回家。
那些掉下来的芒果,有的是完好的,有的已经摔伤了。有的是完全熟透的,有的还是青绿的。那些果熟蒂落的,往往被大家分而食之,剥开金黄的果皮,轻咬一下深黄的果肉,又香又甜又有弹性,只觉得是人间最美味的水果。而那些还未完全熟透的常常被妈妈拿来做成芒果蜜饯。妈妈先把芒果削了皮,切成一小片一小片,放在盐水浸泡三四个小时,捞起来在阳光下晾干水分,然后加入红砂糖熬煮,煮到粘稠时盛起,放置几天后再煮,大约煮过三四次后,好吃的芒果蜜饯就做成了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那芒果蜜饯就是我们最好的零食。肚子饿的时候,拿几块充饥,身体马上了有了能量;嘴馋的时候,拿几片塞进嘴里,那小馋虫便跑得无影无踪。妈妈的芒果蜜饯给了我甜蜜的童年时光。
后来,我去外地上学,每次开学,行李袋里也总是少不了几家乡的特色零食芒果蜜饯。每次带到学校,都被同学哄抢一空。吃过的人,都说味道好极了,那芒果味太特别了,太香甜了,比店里卖的不知好多少倍。每年放暑假时,总有一些同学不辞劳苦跟我回家,只为了看一眼那传说中的树王,只为了亲自看看妈妈如何做出美味的蜜饯。毕业的时候,有个同学在留言册上写下了:忘不了你那让人嘴馋的芒果,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你的恩赐解解口水。
如今,虽远离了家乡的芒果树,然而在我居住的这个小城里,它是无处不在的。在小区,在路边,在学校,在公园。芒果树伫立着,茂盛着,芬芳着。可这满目的绿树,已经没有一棵是我所拥有的,那段快乐的捡芒果时光已不再回来。
但此刻,我可以漫步在树阴下,闻淡淡清香,享美好记忆,让芒果的清芬带我回到故乡的怀抱,这已足够!
你永远不能拥有太多的天空。你可以在天空下睡去,醒来又沉醉。在你忧伤的时候,天空会给你安慰。可是忧伤太多,天空不够。蝴蝶也不够,花儿也不够。大多数美的东西都不够。于是,我们取我们所能取,好好地享用。取我们所能取,好好地享用,哪怕那只是片刻美好的忆念。
更新于:15小时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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