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来,地摊这个词突然火爆起来,网络上出现各种各样的地摊文化,顿时勾起我的一段难忘的练摊经历。
大二那年春天,家里突然遭遇变故,做了一辈子鞋匠的爷爷检查出白血病。花光了家里的积蓄,还背上了一身债,爷爷却还是随着那年秋天的落叶离开了人世。有道是屋漏偏逢连阴雨,母亲上班三十多年的那家乡镇企业也一夜之间倒闭了,家里失去了一份稳定的收入。
家庭的变故,顿时让我的大学生活变得拮据起来,连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要掐着指头等待,远没有了过去的宽裕。无奈之下,我只好放下架子,像一些家境贫寒的同学一样出外寻找挣钱的途径。一个月下来,我尝试了去做夜间家教,在商场打暑期工,甚至还上街卖过报纸,发过广告传单,但收获甚微。
一天夜里做家教回来,经过学校对面那条灯火通明的夜市街时,突然听到抓小偷的叫声,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正在拼命追赶一个青年男子。转眼间,那个男子来到我的面前,我顾不上多想就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。可能是见我身材魁梧,那个男子有点忌惮,丢下一个钱包就夺路而逃。就这样,我有些戏剧性地认识了晓月。
晓月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的那所大学念书,她来自四川农村,家里非常贫困,所以经常利用晚上来夜市街摆小摊卖一些小饰品,两年来,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几乎都是来自摆地摊的收入。听她说起,才知道这个小偷趁她跟顾客讨价还价时,偷了她兜里的钱包,没想到被她发现了。看着她文弱的身体,坚毅的眼神,还有追赶小偷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儿,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敬佩之情。相同的家庭背景,让我们的共同语言顿时多了起来,就在她的那个小小的地摊前,我们聊得很投机。听了我的家庭遭遇,晓月说:不如我们合伙练摊吧!经常有坏人拿我的东西不给钱,欺负我,有你合伙,我会有安全感。
练摊就是摆地摊,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这可是一个时尚的词。其实我的地摊记忆从小时候就有了,那还是在童年时代,跟着奶奶去唱大戏的露天戏台边卖过瓜子、花生,跟着母亲去集市上卖过鸡蛋和菱角,甚至还跟着父亲在大街旁卖过油桃和桑枣。面对晓月的盛情邀请,我无法拒绝,于是,我们一起去城里的小商品市场进货,一起到经济快餐店吃盒饭,一起在夜市街的霓虹灯下摆开小小的地摊,叫卖我们的小商品。
那时候,在夜市街开的都是一些复印、打字和卖文具的店铺,也有经营奶茶、旅店、饭馆生意的。摆地摊的小贩很多,除了一些大学生练摊,还有很多社会上的小贩,有的挑着箩筐叫卖各种水果,有的推着架子车卖馄饨、包子、米糕等小吃,还有用布幔围起来的简易的大排档,锅、灶都在推车上,再支起几张折叠餐桌,摆上一些塑料凳,主要经营炒饭、炒菜、砂锅煲、麻辣烫等吃食。因为很多大学都集中在这个郊区,所以在这里光顾地摊生意的,主要是各高校的老师和学生。
刚开始时,我有些放不开,见到有同学和熟悉的校友经过,总是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,尤其是有同学叫我倒爷,让我羞红了脸。晓月比我大方得多,鼓励我:练摊又不是丑事,我们一不偷二不抢,光明正大地挣钱养活自己,有什么难为情的?在她的鼓励下,我的心里坦荡了许多,也跟着她大声地叫卖起来。我们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,驮着装满耳钉、手链、珠串以及各种艺术挂件等小饰品的纸箱来到夜市街,铺上一块塑料布,再摆放好我们的商品,就开始了练摊生活。
一天深夜正准备收摊,一场大雨突如其来,我们赶紧用塑料布将商品包裹好,移到一家已打烊的商店的屋檐下。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个钟头,看到晓月有些寒冷的样子,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,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。晓月犹豫了一下,接着抱紧了我,隔着衣衫,我们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在怦怦乱跳。
课余时间,我和晓月一起练摊,一起分享收获的喜悦,一年多来,我们不仅解决了各自的学费和生活费用,还积攒了一些练摊的储备资金,更重要的是,我们还收获了纯真的爱情。大学毕业后,我们走到了一起,我们将这段爱情故事命名为练摊爱情
夜里跟老伴在小区外散步,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街道两边的人行道旁,挤满了一个挨一个的地摊,卖衣服的、卖鞋帽的、卖卤菜的、卖水果的、卖玩具的、卖小吃的五花八门。尽管人们都戴着口罩,但小贩的叫卖声、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,好不热闹。看到这充满烟火气息的熟悉场景,老伴在我耳边悄声说,过几天,我们也批发点小商品来摆个地摊,我想再过一把练摊瘾。老伴的话让我百感交集,忍不住连连点头,我知道老伴只是想重温一下大学时代的那段难忘的练摊时光,因为它留下了我们人生中的一段最美好的记忆。
更新于:4个月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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